翌日,宣传部办公室,顾秋月到的时候,其他几人都已经在了。
孟晖正坐在他那张靠里的办公桌前,眉头习惯性地微蹙,盯着手里一份油印的简报。
林秀也坐在自己桌前,正小心翼翼地整理着一摞文件。
顾秋月在自己的位置坐下,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办公室,孟晖自从李秀来了之后,整个人就变得沉默如山。 林秀的头埋得比平时更低,整理简报的动作也显得格外笨拙迟缓。
窗外传来家属院里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嬉笑声,让办公室更显安静。
孙娟哼着不知名的小调,拎着暖水瓶出去打开水了,没过多久,孟晖也拿着一份文件,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办公室,门在他身后轻轻带上。
顾秋月的目光再次落到抽屉里的那本半旧的英文小说上,这书是李主任从省城给她捎来的,在这样的小地方算是稀罕物,她很喜欢,闲暇时就翻几页。
昨天林秀看到这书时那一闪而过的异样神色,让她有些在意,虽然林秀表现得像个彻头彻尾的乡下姑娘,但顾秋月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东西,不像表面那么简单。
顾秋月抽出书,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,这次她没有立刻沉浸到希斯克利夫的故事里,而是很随意地将书摊开在桌角。
安静的办公室内,只有墙上的老式挂钟发出单调的“滴答”声,顾秋月拿起一份文件,似乎准备阅读,但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锁定了斜对面的林秀。
就在这短暂的安静中,林秀整理文件的动作有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停顿,她的头,极其轻微地向顾秋月这边偏了一下。那目光,快得如同蜻蜓点水,飞快地扫过摊开的书封,掠过那醒目的英文书名和作者名。
快得几乎让人以为只是光影晃动造成的错觉。
但顾秋月的心跳却莫名快了两拍,她确信自己看到了!那眼神里,不再是平日的茫然无措和怯懦畏缩,里面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专注,甚至……是一种近乎本能的、对熟悉文字的……辨认?
一个大胆的念头在顾秋月心中升起,她拿起书,修长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扉页上印刷体的作者名“eily
bront”。
然后,她用一种清晰、但音量恰好能让几步外的林秀听清的声音,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犹豫和不确定,缓缓地、试探性地念道:
“艾米莉……布…布郎蒂?”她故意把“bront”的发音念得含混不清,舌头像是打了个卷,听起来像是“布郎蒂”。
话音落下的瞬间——
“是
bron-t,重音在后,发音像‘勃朗特’。”一个细弱蚊蝇、却带着点清晰无误的纠正意味的声音,几乎是本能地、不假思索地从林秀的方向传来。
办公室里瞬间陷入一种奇异的死寂,连挂钟的“滴答”声都仿佛被放大了。窗外的喧闹也像是被隔开了一层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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