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
法庭审判那天我飘在旁听席的上方,看着坐在被告席上的妈妈。
她穿着囚服,一脸憔悴。
人瘦了很多,显得干瘪苍老。
法庭上,检察官冰冷的陈述着她的罪行,以及出示了所搜集的证据
陈叔叔也出庭了。
他低着头承认,知道我被关了起来,但没有采取任何措施。
妈妈的辩护律师为她博取大家的同情。
说她是个单亲母亲,独自抚养我长大,生活压力很大。
只是因为新的感情而迷失了心智,并非有意要伤害我。
但检察官站了起来,义愤填膺:
“任何理由,都不能成为剥夺孩子生命的借口!”
“当被告沉浸在她的二人世界里时,她的女儿正在密闭的消毒机里,经历着长达数日,炼狱般的折磨和绝望!”
“这不是过失,这是极端的自私和残忍的虐待!”
“她遗忘的不是物品,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是她的亲生女儿!”
最终,法官敲响了法槌。
“被告周静,犯虐待罪,判处有期徒刑七年。犯过失致人死亡罪,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。数罪并罚,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二十年。”
宣判的那一刻,妈妈的身体摇摇欲坠。
但我只是冷漠地看着她,看着她被法警带走。
二十年。
她将用余下生命来为她的自私和残忍赎罪。
我跟着她去了监狱。
那是一个四面都是高墙的地方,冰冷而压抑。
白天,她麻木地劳动,吃饭,像没有灵魂的机器。
到了晚上,夜深人静的时候,她就会蜷缩在床板上,无声地流泪。
有时候,她会对着空气伸出手,仿佛在拥抱看不见的孩子。
“暖暖妈妈的暖暖”
“妈妈错了你回来好不好妈妈再也不骂你了”
“妈妈给你买好多好多的公主裙你回来吧”
她的声音充满了痛苦。
可是她的道歉,我再也听不见了。
她的眼泪,再也换不回我的原谅。
在我离开这个世界的这段时间里,善良的王阿姨处理了我的后事。
因为妈妈入狱,外婆年事已高,家里再没有其他人能为我操办。
王阿姨自费将我火化,买了小小的白色骨灰盒。
她把我带到了郊区的公园。
那里有一棵很大的香樟树,我小时候,妈妈经常带我到那棵树下玩。
王阿姨在树下挖了个坑,把我的骨灰盒,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。
“暖暖,安心地去吧。”
“忘了这里的一切,忘了那个伤害你的妈妈。”
“下辈子,一定要投个好胎,找一个真正爱你,把你当成宝贝的爸爸妈妈。”
阳光透过香樟树的叶子,洒下斑驳的光影。
我飘在树下,看着王阿姨为我做的一切,心中最后的一丝执念,也渐渐消散了。
我的身体,变得越来越轻,越来越透明。
再见了,王阿姨。
再见了,妈妈。
再见了,周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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