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雪天路滑,不必多礼了。”皇帝上前一步,虚扶住她。
离得近了,更能看清她冻得微红的鼻尖和那双恢复了些许神采、却依旧沉静如水的眸子。
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、若有若无的梅花冷香。
“朕记得你擅琴,不知笛也吹得如此之好。”皇帝看着她手中的玉笛,语气平和。
沈眉庄微微垂首,声音清晰而平静:“闲来无事,胡乱学的。梅花清骨,笛音旷达,能稍解心中郁结。”
不提冤屈,只言心绪。
皇帝凝视着她,眼前的女子,经历了如此大的变故,身处逆境,却没有变得尖刻怨怼,反而在这冰雪之中,展现出一种被磨砺过的、更为动人的风姿。
他忽然想起甄嬛的话——“物是人非”。或许,有些事情,是他先入为主了?
“雪大了,回去吧。”皇帝沉默片刻,终是开口道,“朕记得……你素日里畏寒。”
这一句看似平常的关怀,却让沈眉庄的眼圈瞬间红了。她迅速低下头,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,只低低应了一声:“是,谢皇上关怀。”
皇帝看着她强忍泪意的模样,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似乎也消散了。他转身离去,走了几步,却又停下,并未回头,只淡淡道:“明日……朕去看看你闲月阁的梅花,是否比这里的更盛。”
沈眉庄猛地抬头,看着皇帝消失在梅林尽头的背影,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玉笛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那不是激动,而是一种压抑了太久、终于看到一线曙光时的巨大冲击。
翌日,皇帝果然驾临闲月阁。虽然只停留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,只是品了一杯茶,看了看院中那几株瘦梅,但“皇上亲临闲月阁”这个消息本身,就足以在后宫掀起滔天巨浪。
紧接着,皇帝的赏赐开始陆续送到闲月阁。内务府的人立刻变得殷勤备至,沈眉庄的份例不仅恢复了从前的标准,甚至犹有过之。
沈眉庄依旧深居简出,她的衣着打扮渐渐恢复了从前的精致雅致,只是不再如以往那般明艳,更多了几分沉淀后的温婉与疏离。
皇帝却开始时不时地召她前往养心殿,或是询问些诗书典故,或是让她陪着下一盘棋。
后宫众人都知道,沈答应又起来了。
皇帝态度的转变已是众所周知。
这无疑是在华妃紧绷的神经上又加了一重压力。她本就因淑妃得子、夏家抬旗、甄嬛有孕而嫉恨交加,如今见沈眉庄也有复起之势,更是怒火中烧,在翊坤宫发作得愈发频繁,连带着她宫里的丽嫔也跟着更加跋扈,时常责打宫人。
甄嬛与沈眉庄冷眼旁观,知道与华妃正面冲突绝非明智之举。但要报复,要立威,总要找个突破口。而华妃身边那个色厉内荏、头脑简单的丽嫔,无疑是最佳的下手对象。
在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,碎玉轩内烛火微明。
“丽嫔此人,最是迷信鬼神,又做了不少亏心事。”甄嬛捧着暖炉,声音低缓,“她当年依附华妃,没少帮着作践得罪华妃的宫妃,手上怕是也不干净。”
沈眉庄坐在她对面,眼神清冷:“她如今仗着华妃势大,愈发张狂,前几日还无故鞭笞了一个小太监,几乎将人打死。这等心性,最易被惊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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