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李胖子端着酒杯晃过来,一**坐在旁边的沙发上,压得真皮沙发发出一声**,“怎么着,现在成大老板了,看不起我们这些老同学了?”
他话里带着惯常的熟稔和试探。我的情况,大概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听到些风声。毕竟,一个十年前还在为学费发愁的穷小子,如今名下产业涉及科技、投资,甚至前不久还因为旗下公司的一个重大项目上了财经新闻,想完全低调也难。
“李总说笑了,我就是习惯清静。”我晃着酒杯,语气平淡。
“得,你就装吧。”李胖子凑近些,压低声音,朝着柳潇潇的方向努了努嘴,“看见没?潇潇可是问了好几次你怎么还没到了。啧啧,当年谁能想到啊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,但意思很明显。当年那个被柳潇潇当众拒绝、沦为整个年级笑柄的陈默,如今却成了她似乎想要攀附的对象。
记忆的闸门被这句话轻易撞开。
十年前的夏夜,毕业散伙饭后的篮球场。空气闷热,蝉鸣聒噪。我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,手心全是汗,攥着那个用暑假打工两个月的钱、再加上省吃俭用攒下才买到的卡地亚戒指盒。戒指是最基础的款式,花光了我当时所有的勇气和积蓄。
柳潇潇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,像月光一样皎洁,被她的闺蜜和几个篮球队的男生围着。我鼓足勇气走过去,声音因为紧张而结巴:“柳、柳潇潇,我……我喜欢你很久了。能不能……给我一个机会?”
周围瞬间安静下来,然后爆发出刺耳的哄笑。
“噗——陈默,你没事吧?梦游呢?”一个男生夸张地拍着大腿。
“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,癞蛤蟆想吃天鹅肉!”这是她闺蜜尖细的嗓音。
柳潇潇当时是什么表情?她微微蹙着眉,像看到什么不洁的东西,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怜悯和……厌恶?她轻轻笑了一下,声音不大,却像冰锥一样刺穿我所有的自尊:“陈默,你很善良,但我们不合适。你的喜欢,让我很困扰。”
她把“善良”两个字咬得很重,重得像是一种羞辱。
那枚没来得及送出的戒指,和它的发票,在我口袋里被捏得变了形。我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篮球场的,只记得那晚的雨,也是这么大,这么冷,浇透了我整个青春。
后来我才知道,就在我告白的前一天,我家那个守了十几年彩票站的老爹,破天荒地中了五亿巨奖。消息还没传开,我沉浸在失恋的痛苦和未来的迷茫中,对此一无所知。而那笔天降横财,彻底改变了我家的轨迹,也给了我远走他乡、重新开始的资本。
十年蛰伏,商场沉浮,我早已不是那个会因为一句拒绝就崩溃的少年。但有些耻辱,并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,它只是沉入心底,慢慢凝固成坚硬的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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