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人都看向他。
他已经冷静下来,只是脸色依旧苍白。
“医药费我垫了。”
“人,我先带回家。等找到她父亲,或者联系上福利机构再说。”
他的语气不容置喙。
我被陆医生带回了他家。
那是一个和我那个狗窝完全不同的地方。
干净,明亮,有暖黄色的灯光。
空气里没有酒臭和霉味,而是一种淡淡的饭菜香。
开门的是一个很温柔的阿姨,陆医生让我叫她周阿姨。
周阿姨看到我脸上的伤和脏兮兮的样子,愣了一下,但什么都没问。
她只是走进厨房,给我端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饭。
饭上铺着金黄色的炒鸡蛋,还有翠绿的青菜。
我捧着碗,热度从掌心传来。
这是我。
浴室里安静极了。
我以为她会尖叫,或者用厌恶的表情看我。
但她没有。
她只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,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。
我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温热的液体滴在我的肩膀上。
她在无声地流泪。
我不知道该怎么办,只能任由她抱着,像一截没有生命的木头。
周阿姨抱着我,用一种快要碎掉的声音,在我耳边说。
“孩子,你受苦了。”
……
在陆医生家,我第一次睡在了床上。
不是冰凉的地板,也不是堆满杂物的角落。
是一张铺着干净床单,带着阳光味道的小床。
柔软得不真实。
我不用再爬起来伺候喝醉的爸爸脱衣服。
不用听他骂骂咧咧,更不用担心他随时会扬起巴掌。
这一切都美好得像一个随时会戳破的泡泡。
我躺在床上,身体却像被丢进了火炉。
烧得我天旋地转。
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,争先恐后地涌进我的脑子。
父亲狰狞的脸。
掐住我脖子的手。
落在身上的拳头,一下,又一下。
“别打了……”
“求你……别打了……”
我哭喊着,猛地从梦中挣脱。
映入眼帘的不是那个阴暗的小屋,而是一盏温暖的台灯。
灯光下,是陆医生和周阿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。
他们守了我一夜。
昨天,我爸抓着我的头撞墙,我没哭。
他用最难听的话骂我,我也没哭。
可现在,看着他们疲惫又关切的脸,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怎么也止不住。
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抓着陆医生的衣角,一遍遍地重复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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