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十一岁的时候阿越就跟着我了,那时候我和阿欢刚没了母亲,哥哥们去了西境,我们被寄养了外祖家,舅母把她送到了身边,她那时候也就十五岁,武艺比我都要好,又爱笑又爱说话,不管遇到什么危险,她总是冲在我和阿欢身前。
再后来我养了自己亲卫,她的话越来越少了,我和她能说的话也越来越少了。
我说:阿越,你跟了我十二年了,竟问出这样的话,可见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。
不待她再问什么,那头我从西境带回来的几个大老粗们正站在朝阳殿檐下,抬起他们的熊掌朝我摇了又摇:“大将军,我们在这儿,在这儿!”
我见殿前伺候的小美人红了脸,很是嫌弃的朝他们撇了撇嘴:“看见了,看见了,你们这么大的块头我能看不见吗,心里没点数吗?爪子收回去,别回头把美人吓着!”
这些美人是上回小选内侍省给皇帝挑的,琴棋书画都凑齐了,他竟都没瞧上,于是我都弄到自己宫里来,据说多看看美人能延年益寿,但是狗皇帝不懂这其中奥妙,说她们什么都不会,只会献媚邀宠。
这狗东西净胡说八道,若真会献媚,怎么不见将自己献到你的榻上?
待我过来,大老粗们嘿嘿笑着跟着我进了朝阳殿,没有了皇帝在,这些人可不跟我客气,一会打量着那上首那宝座,一会又绕着殿内低垂的帷幔研究个半天,一会又看看脚下踩着厚厚的地毯,竟一齐惊叹这地毯可真好,走在上面竟半点声音也无。西境苦寒,我行军睡的榻也不过两张板凳拼成的,别说他们没见过这样阔气的屋子,就是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有些惊讶,听说是大婚时抠搜惯了的狗皇帝破例一次的大方,江宸妃说那是因为我的份量比整个后宫女人加起都要重。
大老粗们又集体对香炉里袅袅的香气过敏,一时之间,这喷嚏差点没震破朝阳宫的屋顶。
我一个大老粗原本也没有点香的习惯,只是夜里睡不好,周尧也不知从何寻来的,说能安神,倒真是有些作用,用久了也就习惯了。
这些比我更大老粗的大块头齐声感叹:“大将军,你这屋子也太娘们唧唧了。”
你大娘的,难道我是个爷们?
我怕他们再多说两句话,西境的颜面就要被他丢光了,赶紧问他们来干什么。
他们说:“陛下让我们明日便领兵回西境,特意来和大将军道个别?”
我怔了怔,我知道他们迟早要回去的,但没想到不过第三天而已,周尧便下了令,他要送走我的部将也没有提前与我说过半句。
我很是痛快:“明日城外十里长亭我置酒送你们!”
他们顿了一下,又道:“我们十五万西境军在,大将军若是想回西境,陛下未必会不允。”
我知道他们的意思,可这好不容易才有个太平的日子,然后让几十万人互殴,再把京城打个稀巴烂?
我说:我早就不是你们的大将军了,我现在是大晋的皇后,回去也把这个话转告给温将军。
反正小和尚送我出来的时候就没打算让我回去,罢了。
他们顿时不言语了,我见块头最大的那个开始抹眼睛了,我忙给他递了一盏茶:“你可别哭,辣眼睛!”
他囫囵抹了一下脸:“我哭个屁啊,什么破香,竟还能迷人眼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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