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境的部将走的那一天,我一大早便地来出宫去送行,大老粗们一边红着眼眶一边自我安慰:他娘的,掉什么泪,又不是见不着了。
毕竟能见他们哭的时候不多,我在一旁煽风点火:“当然见不着了,京城的美人,京里的美酒哪里西境这种苦寒之地能比的,我不会回去了。”
他们很迅速的抹了一把眼泪,说刚才只是京城的风沙迷了眼睛。
我让他们给阿欢带个话,告诉他再不给阿姐写封家书,阿姐就认别的孩子做弟弟了。
听说当日阿欢离开时是被暗卫打晕带出去的,他很生我的气,到现在也没给写封家书,温纪安给他找了新的先生,也不是什么大儒,就是一个爱四处游山玩水的书生,说阿欢傻的别出心裁,很愿意做他的老师。
待送走了这些大老粗们,我带清明谷雨去买了兴味斋的点心,上午去戏园子里听了半日的戏,下午又去了教坊看胡姬跳舞,天黑的时候又去买了一包糖葫芦才回宫。
我吃的满嘴都是糖的时候,周尧来了,他生生咬了我嘴里还来不及咽下去的半颗糖葫芦,说想尝尝到底有多好吃,总让我念念不忘。
我迅速收起剩下两串递给了谷雨:“放好,别让人偷了。”
他坐在我边上半晌没说话。
我说你着实小气,堂堂一个皇帝竟为了一串糖葫芦生气,给你吃半串就是了。
他突然一下就抱住了我,问我:“阿嫄是不是也很想和他们走,你把阿欢送走了,这里就没有牵挂了。”
我问他:“你愿意吗,若是愿意我立刻走,我脚程快,兴许还能追上他们呢。”
他瞬间就气红了眼:“那你怎么不让朕就死在北地呢,那样就再也没人能拦着你了!”
我也生气了:“那你为什么非得问呢,我说假话你生气,说我骗你,我说真话你也生气,所以到底为什么非得问?”
他站起身,头也不回的甩袖走了。
等过了不过一柱香的功夫,他又来了,他说他知道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,只能下辈子给我当牛做马。
我说我下辈子可不要你这样的牛这样的马,就你这样的还不得时时尥蹶子将我扔下去?
他说不会,朕下辈子一定做个好人,顺着你的心意,可这辈子朕做不到,朕自打算争夺太子之位时起便只能做个恶人。
我很是不屑,我说:“你这辈子都做不到,何况下辈子呢。”
他说他不是一开始就想做恶人的,也并不想做皇帝的,因为他知道这条路很苦。
可他不争活不了,因为废太子一旦登基就会拿他的人头祭天,再就是因为我,他说他的父皇说过,不管谁是太子,太子妃都只会是我。
他说他以前没有将天下看得那么重,是我的父亲和我的哥哥们拿命教会了他,还因为我,因为我想让他做个好皇帝。
我听着有些难过,又问他:“我若是死了你怎么办呢?”
他双手夹着我的脸颊,很是认真的和我说:“朕跟佛祖许过愿了,阿嫄会长命百岁的,他若是不够大方便将朕的寿数匀给你,朕的身子也不好,或许也不用很多年,阿嫄就可以去找他,可活着的时候,朕做不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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