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
季辰与鹿濛躲了两个月,只能重操旧业。
新民宿开在更偏远的山坳里,取名“拾光”。
季辰不再进行野外探险,他拍摄的作品只是他眼中的灵气女孩。
久了之后,本来不介意他私生活,还欣赏他摄影才华的粉丝和投资者,纷纷失望和退场。
“拍的什么玩意,这种作品,自媒体上一大把,还自诩什么野外摄影师!”
作品卖不出去,季辰他第一次为事业和生活烦躁。
新民宿的生意很淡。
淡到甚至没有客人。
今晚,终于又有客人入住,那是一对年轻情侣。
女孩看到墙上挂着的《爱的星尘》,眼睛一亮。
“老板,这是你拍的吗?”
季辰点头。
“好美啊!这个杏黄色的星光是怎么拍出来的呀?”
季辰张了张嘴,但他说不出口。
那是在沙漠上拍到的,需要天时地利,身边还有一个不断帮忙找角度的人,才捕抓到这样的一张照片。
鹿濛走过来,带着无所谓的笑。
“用滤镜调的呀,现在的后期技术,什么颜色都能调。”
女孩似懂非懂地点头。
季辰身体僵了僵,突然声音发冷。
“那不是滤镜,那是真实的光。你不懂就别瞎说!”
鹿濛愣住了,眼睛湿湿的,似乎很难受。
季辰没搭理她,转身走出民宿。
山里的夜,很静。
星空却很热闹。
银河横跨天际,像一条发光的河。
季辰坐在山坡上,仰头看。
他认得每一颗亮星,知道每一颗星星的故事。
但是此刻,他发现竟然没有人可以跟他探讨和分享。
之前他指着星星时,鹿濛总是打着哈欠。
“季辰,我不需要懂什么星云类型,客人也不需要!他们只想听浪漫的故事!像爷爷讲的那种!”
季辰脑子一轰隆。
是啊。
当初,他不就是被这些故事吸引的吗?
只是现在,鹿濛用相同的故事,讲给无数个住店的旅客听,他已经听腻了。
恍然之下,他觉得故事好苍白好无知。
回到店里,鹿濛没有睡,她正在哭。
“你是不是想她了?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懂?觉得我配不上你?”
季辰眉头皱紧,只觉得好心烦。
“我没这么说。”
“但你就是这么想的!”
鹿濛声音骤然提高。
季辰叹了一口气,突然觉得很累,他走了出去。
“你冷静点,我今晚睡客房。”
鹿濛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,就好像迷蒙的星星。
但是季辰好像看不见一般。
他打开了相机,里面都是之前野外摄影的照片。
第一张,是我用地质锤敲开岩石的瞬间,碎屑飞溅,而我的眼睛发亮。
第二张,我在帐篷里整理样本,头发乱糟糟的,鼻尖沾着灰。
第三张,我睡着了,手里还攥着指南针。
他偷偷拍下,备注:“连做梦都在找方向。”
季辰盯着屏幕很久。
然后,他笑了,笑得好苦。
“可我把方向弄丢了。”
他往后仰,瘫在椅子上。
他弄丢了什么?
弄丢了那个能一眼认出星云的女人。
弄丢了那个会用矿物给他讲宇宙故事的女人。
他选了童话。
却发现,童话是空的。
真实的那个人,被他亲手打碎了。
像那个小瓶。
碎了,就再也拼不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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