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赚钱……她是想赚钱……”母亲瘫坐在地上,眼神涣散,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,“她是拿命在给家里赚钱啊!”
突然,她猛地抬起头,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。
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。接着是第二个,第三个。
“是我逼的……是我逼死了她!”她嚎啕大哭,声音凄厉,“那天我说‘这日子过够了’,我说‘还不完就别活了’……她听进去了,她真的听进去了!她是想让我过好日子才去死的啊!”
那句气头上的话,那句哪怕是最恶毒的母亲也不会当真的诅咒,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凶器,实实在在地捅穿了她的心。
我看着母亲疯了一样捶打着自己的胸口,想要把心里的悔恨锤出来。
可是没用的,这份悔恨会像毒蛇一样,缠绕她的余生,至死方休。
……
几天后,保险公司的人来了。
穿着西装的理赔员站在狭窄的客厅里,脸上挂着职业化的遗憾。
他翻看着手中的条款,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。
“很抱歉,根据尸检报告和警方的结案陈词,令嫒属于zisha。根据保险条款,zisha不在意外险的赔付范围内,而且投保时间未满两年,我们也无法退还保费。”
理赔员合上文件夹,那个动作轻巧得像是关上了一扇门,彻底关上了我最后的算盘。
我飘在半空,看着这一幕,只想苦笑。
原来我连死都死得这么愚蠢。
我以为的“意外”,在条款面前一文不值。
我精心策划的这场“牺牲”,到头来只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。
理赔员走了。
屋子里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。
没有巨额赔偿,也没有保险金。
但我那个懂法的弟弟确实没说错,随着我的死亡,那些高利贷的骚扰戛然而止。
人死债消,那些吸血鬼怕惹上人命官司,连个屁都没敢再放。
债务真的没了。
那个压在全家人头顶的大山,终于搬走了。
我的爸爸、妈妈、还有弟弟,他们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解脱。
只是这解脱的代价,是一条命,和一个永远破碎的家。
……
头七。
民间传说,这是亡魂回家的日子。
家里没有开大灯,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小台灯。
桌上摆着几盘冷清的饭菜,是我生前爱吃的红烧肉和清炒藕片。
母亲老了好多。
短短七天,她的头发全白了,背也佝偻得像个九十岁的老妪。
她精神恍惚地拿着两双筷子,一双自己拿着,一双摆在对面的空碗上。
“妮子,吃肉。妈今天特意多放了糖,你不是最爱吃甜口的吗?”她对着空气说话,在那只空碗里夹了一块最大的肉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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