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了。
电话那头的声音,不再是咆哮,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“你马上给我回来,我和你舅舅他们现在就在你学校门口。”
“我不去学校。”
我直接拒绝了。
学校是我的净土,我不希望他们的吵闹,惊扰到那里的平静。
“你!”电话那头的声音一滞,显然没想到我会拒绝。
“我在校外出租屋,你们要来就来吧。”
我平静地报出了地址,然后挂断了电话。
半小时后,一阵急促而粗暴的敲门声响起。
我打开门,门外站着一群人。
我妈,我弟,还有舅舅和舅妈。
他们挤进我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,屋子瞬间显得更加狭小。
舅舅皱着眉,用嫌弃的眼光扫视着四周脱落的墙皮和角落里堆着的书。
“方哲,你就住这种地方?”
我妈的脸色更难看,她指着我的鼻子,率先发难。
“你长本事了啊!还敢挂我电话!还要跟家里断绝关系!谁给你的胆子!”
舅妈也抱着胳膊,阴阳怪气地说:“就是,你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,你说出那种话,太伤人心了。快给你妈道个歉,这事就算过去了。”
我弟方凯靠在门边,低头玩着手机,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。
“哥,读死书把脑子读坏了吧?为了点钱跟妈闹成这样,丢不丢人。”
我全程一言不发,像个局外人一样,看着他们轮番上阵。
我的沉默似乎激怒了他们。
舅舅沉下脸,摆出长辈的架子:“方哲,你这是什么态度?我们这么多人来找你,是关心你!你别不识好歹!”
“你妈也是为你好,怕你被人骗,怕你拿钱乱花。你弟弟的毕业旅行,那是早就定好的,跟你这是两码事!”
我妈见我不为所动,大概是觉得说教无用,忽然从包里掏出一沓钱。
她数都没数,直接将那沓崭新的人民币用力摔在我面前的书桌上。
纸币散开,像一朵丑陋的花。
“喏!三千块!给你!”
她的声音尖利,带着施舍和羞辱。
“别再说我偏心!我告诉你,这钱就当是打水漂了!”
“拿了钱,现在就滚回去给你外婆磕头认错!听见没有!”
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那沓钱上,然后又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。
那眼神里,有鄙夷,有嘲讽,还有一丝看好戏的期待。
他们都在等。
等我弯腰,等我屈服,等我像以往无数次那样,默默咽下所有的不公和委屈。
在他们注视下,我慢慢伸出手,拿起了那沓钱。
我能看到我妈嘴角勾起了一丝得意的冷笑。
我抓着那沓钱,没有看任何人,径直走到房间唯一的窗户边。
用力推开了那扇满是灰尘的窗。
“你干什么?!”
我妈尖叫道。
我没有丝毫犹豫,手臂用力一挥。
红色的纸币在空中散开,像一群惊慌失措的蝴蝶,纷纷扬扬地飘了下去。
屋里瞬间安静下来。
所有人都被我这个举动惊得目瞪口呆。
我妈最先反应过来,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,像疯了一样冲上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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