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爹最终失魂落魄地走了。
临走前,他留下一个包袱,里面是一些银票和首饰,说是给我们的补偿。
阿娘看也没看,原封不动地让村里下一个去洛阳的人捎了回去。
后来,我们断断续续听到一些消息。
阿爹的官职到底没能保住,被贬去了一个偏远之地做个小吏。
唐若卷走了他大部分钱财,跟人跑了,留下那个男孩。
祖母受此打击,一病不起,没多久就去世了。
沈家,算是彻底败落了。
阿娘听了,只是沉默良久,然后轻轻叹了口气。
「因果循环,报应不爽。」
她只说了这么一句。
而我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。求亲的人不少,阿娘却从不轻易答应,她只问我。
「夏奴,你可喜欢?你可愿意?往后日子是你自己过,莫要委屈了自己。」
后来,我嫁给了邻村一个勤劳踏实的秀才,他家境寻常,却尊重我,知我读过书,常与我探讨诗文,也支持我继续打理阿娘的铺子。
婚事办得简单却温馨。
成亲那日,阿娘穿着我给她做的新衣,笑得合不拢嘴,那爽朗的笑声,一如当年。
宾客散尽,她拉着我的手,眼眶微红。
「我的夏奴长大了,真好。往后,要和和美美的。」
她始终没有再嫁,守着那间小小的铺子,帮着我带孩子,日子过得充实而平静。
她的嗓门依旧很大,教训起调皮的外孙来,中气十足,能传遍半个村子。
村里人都笑说,林家阿婆的「狮子吼」功力不减当年。
只是,那吼声里,不再有委屈和愤怒,只有历经风雨后的豁达、坚韧,以及对生活满满的热爱。
偶尔,在夕阳下,她会坐在院中的摇椅上,看着远处连绵的山峦,神情安详。
我不知道她是否还会想起洛阳,想起那个曾让她倾尽所有、最终却背弃她的男人。
但我知道,我的阿娘,这个曾被嘲笑的「河东狮」,用自己的双手和脊梁,为自己和女儿,撑起了一片真正晴朗的天空。她或许失去了曾经视若生命的爱情,却找回了属于自己的、永不磨灭的尊严和力量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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