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
当监测仪上的数字无可挽回地走向衰竭,医生低声告知了我,我的生命大概只剩下最后六个小时。护士低声问我:
“您还需要联系什么人吗?”
我闭上眼,脑海里浮现的,竟然还是江远的样子。
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终于对我施舍了最后一点怜悯,在意识彻底模糊的边缘,我好像真的看见了江远。
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。
他穿着那身领奖时的礼服,风尘仆仆地狂奔到了我的病床前。
江远跪在床边,一把将我紧紧抱在怀里。
“时雨。”
“别睡了,哥来了。”
江远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。
直到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地砸在我的脸上,灼得我生疼。
我才敢相信,江远真的来了。
我抬起沉重的手,想去碰碰他的脸。
怕这又是一个太过逼真的梦。
“哥,你不生我的气了?”
但我的手悬到半空,没了力气,只能软软地垂落下去。
却被江远猛地一把握住。
他的掌心滚烫,紧紧地包裹住我冰凉的手指,然后引着它贴向自己的脸颊。
“不气了……早就不气了!”
江远用力摇头,泪水淌得很凶。
“是哥不好,是哥混蛋!我不该跟你乱发脾气,不该说那些混账话,我更不该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吃这么多苦。”
“求你了,你别不要哥。时雨,哥只有你了。”
江远的话说得语无伦次。
他握着我的手,一遍遍抚摸着自己的脸,痛苦到说话的声音都在抽泣。
“时雨,你别怕!”
“哥给你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,用最好的药!我们再也不分开了。时雨,哥现在可厉害了,一定能治好你。哥带你回家!”
我努力牵动嘴角,朝他笑了笑,轻声说:
“哥,伦敦太冷了。”
“我想出去晒晒太阳。”
江远的唇贴在我冰凉汗湿的额头上,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:
“好!哥带你出去,我们去晒太阳!”
江远小心翼翼地用厚厚的毯子将我裹紧,然抱起我坐在轮椅上,推向医院的后花园。
但伦敦常年阴雨,今天也并不例外。
没有阳光,一丝都没有。
只有潮湿的冷风扑面而来,江远立刻蹲下身,用身体为我挡住风,双手紧紧握着我已经没什么知觉的手。
他抬头望着那片无边无际的的阴云,眼眶瞬间红了。
我却望着他,轻声问道:
“哥,没有太阳怎么办?”
江远强撑起笑意安慰我,说道:
“没事,没有也没关系。”
“哥给你唱歌。就跟小时候下雨天不能出去玩一样,哥陪你玩。”
说着,他轻声哼唱起来。
但唱的不是他才获奖的流行金曲,而是很久很久以前,在那个破旧的小院里,他抱着木吉他,哄那个总在发烧的小女孩入睡时,唱的调子。
我窝在江远的怀里,听着歌声。
无数回忆走马灯般在眼前略过,好像真的回到了小时候。
这句藏在心底十几年,几乎要烂掉的话。在此刻,我终于有勇气说了出来。
“江远,宋时雨真的好喜欢你啊。”
“哥,我真舍不得你离开你……”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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