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栖鼓起勇气,走到江屿面前。他正在和周浩说话,看见她,停了下来。
“可以……写一下通学录吗?”她递出那本粉蓝色的册子,手微微发抖。
江屿接过,翻开第一页,是个人资料页。他拿起笔,认真地填写:姓名江屿,生日十二月二十四日,星座摩羯座,理想大学清华大学……
写到“想说的话”那一栏时,他停顿了很久。林栖屏住呼吸,看着他写下:前程似锦,万事胜意。
很普通的祝福语。林栖心里有些失望,但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——这样就好,普通的通学,普通的祝福,普通的分开。
江屿把通学录还给她时,指尖又一次碰到了她的手。这一次,林栖没有躲开。
“谢谢你。”她说。
“不客气。”江屿笑了笑,“保持联系。”
可是他们没有保持联系。暑假里,林栖每天刷新班级群,看着通学们晒录取通知书。江屿毫无悬念地被清华录取,而她也如愿考上了北京的一所普通一本学校。
八月初,她在班级群里看到江屿的生日快到了。十二月二十四日,平安夜。
一个念头在心里萌生,然后疯长。
她花了一周时间,跑遍了南城所有的书店,最后在一家小小的独立书店找到了那本装帧精美的《飞鸟集》。深蓝色的封面,烫金的标题,内页是泛黄的仿古纸。
她小心翼翼地把那片从天台带回来的梧桐叶夹在扉页,又用最细的笔,在一张米白色的便签纸上写下:愿你如飞鸟,自由翱翔。
没有署名。
她把书仔细包好,用最普通的快递寄出,寄件人信息留的是假名和假电话。
寄出后,她每天都在想,他收到了吗?他喜欢吗?他猜到是谁寄的了吗?
但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。
九月,林栖拖着行李箱,踏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。月台上,母亲红着眼眶叮嘱她注意身l,父亲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。
火车开动时,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,突然想起高一开学那天,她第一次看见江屿走进教室的场景。
三年了。她在心里默念。再见,南城。再见,我的高中时代。
再见,江屿。
北京很大,大到让林栖感到窒息。
她的大学在西三环,校园不大,但绿树成荫。宿舍是六人间,室友来自天南海北,晚上熄灯后总爱聊到深夜。
林栖适应得不算好。北方的干燥让她嘴唇开裂,食堂的饭菜不合胃口,高数课的老师有浓重的口音。她像个误入异乡的游魂,每天上课、吃饭、睡觉,周而复始。
十月的某个周末,她坐了两个小时地铁,去了清华。
站在气派的校门前,她突然感到一阵自卑。这就是江屿的世界——顶尖的学府,优秀的人群,无限的可能。而她,只是一个普通大学里的普通学生。
她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,看见抱着书匆匆而过的学生,看见湖边背单词的身影,看见篮球场上奔跑的少年。每一处都让她想起江屿,想起如果他在这里,会是怎样的场景。
后来她去了清华的便利店,买了一支荔枝味的棒棒糖。撕开包装放进嘴里时,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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